非黑即白的立場在藝術裡一直處於從缺的狀態,藝術無法對任何一方妥協,或將自己完全交出,它游移在一種置身其中卻又缺席的灰色地帶裡碰撞。我相信藝術與藝術創作者總是不合時宜,也正因為這樣的看似無能為力,藝術的力量亦總是在例外於現實的狀態下發生。而我當下僅存的,好像只剩下一個創作者的身份,選擇退出人群,用一種低語般的口吻,透過影像去創造與回應事件中的所有經驗。
遊記
《遊記》
陶人碩訪談
訪談編輯/卓映均
攝影/卓映均
人碩是一位外硬內軟,看似冷酷卻是活潑少男,每當一起熬夜做作品時,都能忘記煩惱及壓力,總能奇蹟似的在時間內完成,只能說他的能力及效率,值得給一個大拇哥。
編:是甚麼衝動讓你想把這次的太陽花學運,成為你創作的動機?
人碩:一開始去太陽花學運沒有想要做作品,只是要去參與社會運動,看到很多人呼喊一樣的口號,付出自己的身體在捍衛某種精神,在現場就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在議場內待了長達14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時間久了日子開始變得安逸,我開始發現自己無法融入並開始脫離,然後想想我還能幹嘛,就開始做作品。理想國是我概念的雛形.因為我在議場內看到了這些東西,當時手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台攝影機,所以我想就說來拍影片好了。
編:在睡眠時間那麼少的狀況下,你靠甚麼維持精神的?
人碩:回來後,我開始整理很大量的影像,因為我還是回到我對影像和聲音的思考去架構這麼大量的資訊,花了滿多的時間和精神.整整一個月都剪片到天亮.靠著紅牛過日子。
編:你的作品大多是影像,影像給你甚麼感覺呢?
人碩:很多人看完這個作品後都稱它為紀錄片,但我自己不覺得它是紀錄片,然後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紀錄片是什麼?影像的力量很強大,在做這件作品的時候不小心就會有失控的狀態,因為我發現影像脫離不了一種很強烈地意識形態.強制灌輸語言與強制接受,所以花了蠻多時間在消化。
編:你在學運中有發生甚麼讓你有感觸的事件嗎?
人碩:事實上待在立法院裡的日子以來都蠻平順的,沒發生什麼特別讓我有印象的事,真要說的話就是我決定要離開的那天吧,我已經拍到沒什麼好拍的,然後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起身走出議院了,倒是沒想到當時要進來那麼難,出去那麼輕鬆。我離開的前一晚下了一場大雨,我在離開的那天的街上看到一個尼姑蹲在路邊洗帳篷跟棉被,我就拍她,她轉身開始抱怨是誰說什麼五星級學運,讓他們自己來睡積水的帳篷啊!但我在想的是,到底是什麼在驅動她的身體,這樣一個身份的人來到這裡,然後甘願做這些事,在回程的車上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但還是沒有答案......總之她的背影最後也出現在這支影片裡了。
編:學運事件讓你對未來觀看的角度有什麼改變或不同嗎?
人碩:對於事件本身沒有,但能參與歷史的一部份讓我感到挺開心的。之前有一堂課,老師給我們看陳界仁的作品,我覺得藝術家在創造的好像就是某種觀看角度吧!或是比較抽象的說法就是一種未來的語言。我不認為《遊記》是在處理學運本身,因為它之所以叫遊記就是因為我不認為我是直接介入或是很客觀地以記錄的方式在做這件作品,我只是在想,假設在未來的十年後,有人想認識太陽花學運,他如果看到的是《遊記》,那麼這就是他認識這個事件的方式,這是我的觀點。本來沒有什麼是絕對正確的,因為沒有什麼是絕對錯誤的,我想是一種誠懇、一種態度比較重要吧。